这天礼拜六,黄晌吃了面条,正在院坝角落里刷牙。黄狗围在她身侧,好奇地看着她,不时摇摇尾巴来引起她的注意。
隔壁程外公家后屋处公路上突然驶出一辆两米敞式货车,车上装着密封好的几个大箱子,开到程外公家门口就停了下来。
黄晌一眼就看到了。程外公家刚回来不久时,天天都有这种货车装着箱子开来,卸下之后全是她没见过的各式各样的现代家具。后来程外公一家稳定下来之后,就再没见过了。这都过了这么久了,居然又有车来了,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。她三下五除二喝水漱口,整理干净将漱口杯放回屋里原处,跑赶紧过去看热闹了。
程锲听到货车轰鸣声音,刚一出来就看到她屁颠颠的小身影了。他推着轮椅从堂屋程外公专门修砌给他进出的通道上,推到檐下停了下来,黄晌一看到他,就打了招呼:“程锲,早上好呀。你们这是又买什么东西了吗?”
程锲见一切都在自己预料之中,心情大畅,却故作高深道:“你等着,一会就知道了。”
黄晌也就没再问,跟着程外公走到近处去打量那些箱子,猜测着里面是什么。
“两位兄弟,”程外公走过去跟车上下来的两个穿着同款制服的男人握手,顺带散了烟,“这么远的路程二位这么快就送到了,辛苦了辛苦了!”
“程先生客气了,这是我们的工作,您满意了,我们再辛苦都值。”那两制服男人脸带微笑。
程外公跟着车转了一圈,检查箱子外表发现并没有什么损坏,高兴道:“满意,很满意。这还要麻烦两位兄弟帮我搬一下了。”
制服二人便开始卸货,三人一起忙活着,搬最后一件超大货物时,其中一人问道:“这个放在哪里好呢?”
程锲接口道:“麻烦帮我抬到二楼,房间已经空出来了。”
那二人不说累也不嫌麻烦,应声就搬到楼上去了。将货物全部卸完搬完,双方再次检查交接之后,那二人领了工钱开着车就离开了。
程家这一番热闹举动,引起了大家伙儿地围观。河边上年轻人基本上都外出务工,只剩下家中妻儿老小;这些围观的人便是小孩子们发现热闹拉着自家大人来看的。
自从程家回来之后,这些乡邻之间都传开了,说着程家多有钱多有钱,家里全是些八辈子没见过的宝贝,三天两头置办新家伙什。这在有些封闭的河边上来说,让不少人家都看红了眼;有的人家对他家不屑一顾,有的人家就想巴结他们,总之他家有什么新鲜事,定要引起一片轰动,甚至放下手中的活来围观。
程外公一见这么多人,只觉得心焦泼烦。这乡下什么都好,就是人情客往太过麻烦,大家挨得近,谁家出了一点小事,就引人驻足围观,眼羡得紧。他一辈子低调惯了,这隔三差五就有大批人上门,让他疲于应对。
心中不爽利,但是表面上还得笑嘻嘻,赶紧让程外婆搬凳子给他们坐,拿出果盘装上满满的瓜子花生招呼了他们吃。
那群人也不客气,手往果盘里一抓,一把装了衣袋里,又抓起一把磕了起来,很快一地便是瓜壳。
有人见着忙完了,问道:“程老师,你家又置了什么好东西呀?我们大家伙能不能开开眼呢?”
“也不是什么宝贝东西。大家伙慢慢坐,吃点零嘴,没了再加呀!”程外公打着哈哈。
黄晌在一旁看了看这些人,皱起了眉头。平时黄爷爷教导过她一些行为礼节,现在看到这些人的粗鲁行为,一副有便宜占不占白不占的模样,让她觉得颜面无光。
自己身为河边上的人,各户人家对外时就是一个整体,每人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整个队的颜面;他们这番小人样,在这家城里人面前丢尽了脸面还不自知,只顾嘻嘻哈哈吃吃乐乐,完全没有集体荣耀感。但是作为小辈她也不能说什么,眼不见心不乱,便去找见到人来就躲回家中的程锲去了。
程锲早就去了二楼了,黄晌从程外婆那边打听到,便去二楼找他。找到他时,他正在用剪刀剪着那个最大的箱子,想来是要拆开它的真面目。
黄晌走了过去,正想帮忙,却被程锲阻止了,他指了指一旁的一个皮凳示意她过去坐,然后专心地拆起了箱子。
黄晌一反常态坐在凳子上也不说话,让程锲觉得有些意外,看着她嘟着小嘴,问道:“怎么了?不高兴吗?”
“没有。”黄晌情绪低落,说不出个什么。
“你跟我说说吧,到底怎么了?”程锲语气温柔似水,极有耐心。